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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三章知返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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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三章知返一 粦韜臉色煞白,青孜本該死在這個幻境裏,看著已然萬無一失,卻因為蘇秦的舍生取義楞是保全了她的性命。蘇秦的幻滅會不會將昊淵引來?他已經離開了這麽久,一個幻滅的影子,會不會將他引來梵境?粦韜看著漂浮在玉石臺上方的青孜,假如此刻殺了她,不知會遭受怎樣的懲罰,形神俱滅?

太極殿前,少澤帝君和元戎帝君並肩而立,臉色凝重。之前青孜種下的那朵紫露清紗,居然開花了,在微風中飄搖著,帶出星星點點的光芒,妖冶的不真實。少澤帝君眉頭微蹙,“元戎君,有何看法?”

元戎搖頭,“青孜人在梵境,這花,怎麽會開呢?幾時開的?”

“我不曾註意,也許剛開,也許開了有些時日。”

“這朵花,早該枯萎雕謝的連根須都找不到,如今非但開了花,還開的這般生機勃勃,五神山怕有異數。”

少澤點了點頭道:“我也是這麽想的,今日天色已晚,明日我打算尋個由頭把五神山所有的婢女、守衛都叫到山門前的廣場上,仔細盤亙一番,當能知道有何不妥。”

“明日,我為少澤君護法,讓垣霞在昊天殿看著,萬一有什麽不妥,也好接應。”

“也好。”

“那這花,要毀掉嗎?”

“明日若處置了五神山的異數,沒了妖氣,這花,自然就謝了,強行摘毀,怕也沒那麽容易。”

“少澤君說的在理,就這麽辦吧。”

此時的幽幽谷內,繁花四落,也不知從何處飛來一大群長相奇特的蟲子,本無月色的夜,楞是被它們照的竟比月色更清亮了幾分。浮屠一襲白衣,端端立於谷中,看著竹舍旁銀杏樹下的身影,心緒澎湃的有些難以自持,在人形和原身之間來回變化。那個人,是昊天嗎?是不是昊天?

他忽然轉過身來,看著他淡淡一笑,玄衣黑發,就連外披都是玄色的雲紗,是他!四海八荒能將玄色穿的這般好看、穿的這般優雅、穿的這般霸氣的,唯昊天一人!坤若雖美,亦能將玄色穿出無與倫比的韻味,但論王者之氣終歸不及昊天。

“久別重逢,不同我打個招呼嗎?”昊淵負手而立,望著遠處山坳子上不停變換身形的浮屠,有些忍俊不禁。

二人對視良久,浮屠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,騰雲到了昊淵跟前,將他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,沒錯!就是他,化成灰他都認的,“你不是早就死了嗎?”

昊淵淺笑著回道:“我若死了,誰來放你出谷?”

“你有這麽好心?”

昊淵目視遠方,嘆了口氣道:“其實我一個人挺無趣的,如今打架也打不稱手,時移世易,關了你這麽久,也夠了。”

“也夠了?!”浮屠有些氣不打一處來,“敢情你關我是同我鬧著玩的?”

“不全是,受人之托,忠人之事。”

浮屠輕蔑道:“你端坐天地共主之位,誰敢托你做事,扯謊不打草稿,過了這麽久你怎麽還是這副德性。”

昊淵淡淡一句,“只用蠻力不過腦子,過了這麽久,你這德性也沒變嘛。”

“你……”浮屠氣得想動手了,可是眼前站著的是昊天啊!換做少澤或者元戎,他肯定毫不猶豫的亮兵器了,可他是昊天。在以往打過的架中,他從沒贏過,一次也沒有。這真是個令人十分憂傷的回憶。

“困住你的,不過一個結界,你苦修了這麽久,仍在跟一口井斤斤計較嗎?”昊淵一邊笑一邊運氣合掌,慢慢撤去了幽幽谷外的結界。

浮屠額頭青筋直跳,“你不是說,非得要鎮海石填井不可嗎?”

“我說你就信,我是你爹嗎?”

浮屠氣得再難維持人形,振翅飛天,嘯聲響徹山谷。昊淵看了他一眼,扭頭走了,如此一來,少澤和元戎都脫不開身來管閑事,不管他的魂魄在不在梵境之中,打個來回的時間應當是夠了。

第二日,五神山所有門人都聚集到了山門前的廣場上。少澤帝君端坐於祥雲之上,一旁的元戎帝君正為他護法,眾人一看帝君行的是盤亙之法不由小聲議論起來。突然,有人指著天上喊:“你們看,那是什麽?”

元戎帝君回頭瞥了一眼,一瞥之下大驚失色,“少澤君,禍事登門了,趕緊收法。”

元戎帝君話音剛落,浮屠已向著人群俯沖下來,他的眼裏只有滿廣場的人,已經很久沒有吃過人了。元戎帝君眼看不對勁,立時祭出踏雪向著廣場飛落下來,將將擋在了眾人身前。

“帝君,那是……浮屠嗎?”一守衛怯怯地問道。

“是他。”元戎帝君手握踏雪,看著盤旋不定的浮屠回道。

眾人聞言,無不惶恐驚嘆,他們之中看過五神山志的都知道浮屠是個什麽角色;沒看過五神山志的,眼看浮屠殺氣騰騰突然出現,還有元戎帝君此刻迎敵的樣子,約莫也猜到浮屠是個什麽角色了。

浮屠十分有耐心的一邊盤旋一邊靠近,得趁著少澤帝君尚未收掉盤亙之法,盡快下手,否則少澤和元戎聯起手來,卻是不好對付。元戎剛想給昊天殿的垣霞報信,浮屠沖著最外圍的門人急撲了下去,元戎趕忙回身來護,浮屠揮舞雙翼向兩側猛的一掃,兩名婢女向兩側狠狠摔了出去。元戎護下了這個卻是護不了那個,浮屠一下子飛過去雙爪一把拎起婢女,疾飛而起,元戎騰雲追趕仍是來不及,浮屠一口咬斷了婢女的脖子,沒一會兒功夫,一個鮮活的生命就被它填了肚子。

元戎不敢追遠,唯恐浮屠反撲尚在收法的少澤,眼看那婢女已然保不住便退了回去。浮屠飛出去一段距離,也停了下來,轉過身來望著五神山和廣場上的一眾人等,心裏覺得很解恨,被困在五神山這麽久,久到他都忘了自己是兇獸,忘了自己曾經如何生猛,文弱公子哥兒裝久了竟會不知不覺裝上癮。現如今既然出來了,這公子哥的做派自然是要不得了,鬧它個天翻地覆還是有必要的。

彼時,昊淵已順利來到無妄海。西天梵境是浮離於無妄海上空的虛妄空間,跟外界唯一的聯系唯有天歷每十年的九月初九。作為曾經的“天地共主”,昊淵雖沒有辦法開啟梵境,但他卻有辦法逼粦韜破例。

碧藍如洗的空中,突然劃過一道銀白色的光,有些突兀,有些奇異。昊淵原本盤坐著浮在空中,雙手合十的運氣施法,此刻卻見他不緊不慢的收了勢,腳踏祥雲立於那道漸漸變寬變大的光亮之前,當梵境之門完全開啟,粦韜慢慢走了出來。

“君上。”粦韜十分恭敬的作揖,“這麽多年不見,別來無恙。”

昊淵一邊走上前一邊道:“你我如此相熟,熟的四海八荒、普天之下唯你一人曉得我是誰,還擺這些個虛禮做什麽。”

“您可以無所謂,我卻是不好亂了規矩的。”

昊淵哼笑道:“這話說得嚴重了,我不過就是一個狐假虎威的影子罷了。”

“君上別這麽說,媧皇娘娘對您,可謂費盡了心力。”

“粦韜,過往之事我不想再提,我只問你,梵境之內是誰在歷天譴?”

“是蒼峨山的朱雀神君。”粦韜自知瞞不住,索性照實說了。

“朱雀?!”昊淵想了想,朱雀的前世他倒是認得的,說起來還有些淵源,“他犯了何事?”

粦韜嘆氣,“神君是自招的天譴。”

“他想除去仙籍?”

“正是。”

有意思,這真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,“在我之後,想必他是第一個想要除去仙籍的人吧?”

“是的,君上。”

昊淵往梵境裏走,粦韜也不攔,因為根本攔不住,恭敬的落後半步跟著,“你可知道我今日來此的目的嗎?”

“請君上明示。”

“裝什麽蒜,你掌管天譴由來已久,我早已除去仙籍,與天界、與眾生都毫無瓜葛,如今去而覆返,別人不知道尚且情有可原,你說不知道。”昊淵停下腳步回頭看他,“拿這話來糊弄我,你覺得行得通嗎?”

粦韜嘆氣,“如今日子過得平順,君上又何必惦記過往之事呢。”

“平順?”昊淵覆又往前踱步,“原來失了一魂,沒了記憶,這樣的日子還能算得上平順。”

粦韜默默跟著,看樣子,他得走一趟五神山了。上一次去五神山,是應少澤、元戎之邀,應玉皇大帝之請,前去主持昊天大帝的歸天大典,那場面,真是無處話淒涼。若不是為了辟出昊淵的邪魂,昊天也不至於那麽快便油盡燈枯。唉,只是昊淵他,看樣子無法回歸正道,母神真不該留下這個幼子,如今怕是要為禍蒼生啊。

“領我過去,我不想費神探查這梵境之內的眾多山洞了。”

“君上……你這又是何必。”

“粦韜,對於無能為力的事,當是順其自然的好,這才是智者該作的選擇。”

粦韜默默嘆氣,誰說不是呢?他不可能真的同他撕破臉皮,即便真的撕破臉皮也不是他的對手,可他就不一樣了,“君上請隨我來吧。”說罷,走快幾步到前面引路,待引著昊淵來到山洞前,粦韜停下腳步,“神君的天譴之中,還有一個姑娘,窮奇也在裏頭。”

昊淵微微皺了眉,“窮奇?你是說魔神的坐騎窮奇獸?”

“是。”

“昊天居然由它活著。”昊淵驚訝道。

“那倒不是,窮奇獸不久前才被喚醒,如今,卻是認了裏頭的姑娘為新主,跟著姑娘進的天譴。”

“姑娘?哪山哪派的姑娘?”

“這……老朽不知,這姑娘來歷不明,命格特異,老朽只知是少澤帝君座下婢女青孜,不久前,帝君收她做了弟子。”

“少澤怎麽會收一個魔族女子做弟子,真是怪事。”昊淵邊說邊隨著粦韜進了山洞,到了玉石臺前,昊淵吃了一驚,蕭墨離,怎麽會是你?

“其實,此女子是半妖半魔之身。”

“半妖半魔。”昊淵喃喃重覆道,在凡世遇見她的時候,她只是一個下凡轉世的魔族女子,如今怎麽會成了半妖半魔之身?不過能在這裏再見到她,挺好。

“君上若在天譴之中見著她,務必謹慎。”

“姜到底是老的辣,你怎麽不告訴他們,若以肉身進入天譴,可以保留之前的記憶,他們一個一個脫離肉身以魂絲入境,幾乎沒可能參破天譴。”

粦韜尷尬得咳嗽了幾聲,回道:“未必吧,這青孜姑娘參透第一個幻境只用了十年不到的時間,參透第二個幻境也就五十來年的光景,至於眼前這第三個幻境……”

“魂墜?!”昊淵肅臉打斷粦韜,有些惱怒道:“你居然讓神君歷此天譴?”

“這原是神君自己的選擇。”

“哼,我還不知道你嘛,無論他選什麽,你總有辦法讓他選你希望他選的。”

“原來老朽在君上心中,竟是這樣的人品。”

“他們在哪個幻境裏?”昊淵低頭看著玉石臺上的三方水壇,問道。

粦韜微一猶豫,答非所問道:“這三方幻境,第一方為義,第二方為恕,第三方為信。”

昊淵轉過頭來看著他,“你叫我猜?這是不是太任性了些?”

“按規矩……老朽不能透露神君的天譴所在,姑娘她……也是自己猜的。”

“按……規……矩。”昊淵大聲重覆,話鋒一轉道:“按規矩,你該替母神昭告天下我的存在;按規矩,昊天的歸天大典應當由我主持;按規矩,我參破天譴除去仙籍,你應撰寫織天卷上達天庭……可見規矩這個東西,實在是一堆沒用的繁文縟節,可守,也可不守。”

粦韜的老臉有些掛不住,他怎會不知眼前的昊淵不比昊天大帝,他從不會因為自己身份尊貴而說一些與身份相當的話、做一些與身份相當的事,默默掙紮了一會兒,低聲道:“第二方幻境。”

昊淵笑著點了點頭道:“規矩是死的,但我們是活的,活人怎麽可以被死規矩左右,我既入境,一切後果我自承擔,你不必擔心。”

粦韜直嘆氣,此刻唯一的信念就是去五神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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